无药可解 下
还好还好 ...最后和好啦 为什么没过......
翻车梨的《无药可解》下
wink无脑恋爱故事的下篇
全文7w+完结 这部分3w4
差不多开始谈恋爱了吧
不要上升惹！
06
“帮我去问下邬童嘛，你们不是好哥们嘛！”
最近很多人跟他说类似这样的话。确实这些天来他和邬童肉眼可见地天天黏在一起，上学下学学校里，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他俩是同班同学加同桌的程度。经常尹柯写着作业就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十有八九是邬童又想到了什么新招新战术等不到放学，一下课就兴奋地跑来跟他讨论。尹柯也没比他好多少，自从用了一次老师给学霸的特权之后食髓知味，在不那么正式的考试中提早交卷的操作一发不可收拾，摆脱了卷子回到座位在笔记本上埋头写写画画，等考试结束把纸一撕就往邬童班上跑，然后两个人凑在一起对着那张纸头嘀嘀咕咕，再一块儿走到校队活动室去。
起初其他人还会兴致勃勃地围观一二，但到后来都进入了熟视无睹的状态，顶多在尹柯做题做到忘我没听见邬童敲窗户时拍他一下，或者在他俩又头靠着头趴在一张桌上研究或争论的时候感慨一句“你俩太黏糊了”。
尹柯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们说的都是正事。
邬童一如传言所说当上了队长，而尹柯甚至比本人更早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已经卸任的前队长和教练找过他，问他有没有那个意愿当队长。尹柯毫不犹豫地表明态度：邬童比他更适合。当时队长笑了笑，说邬童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耐不住性子，如果他当了队长，你愿意当副队管好他吗？
尹柯大概没别的选择。
从此他和邬童换了新的队服，腰际分别绣着“2”和“1”。刚拿到衣服那几天尹柯总是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偷偷回味那两个数字挨在一起时将他包裹的那种骄傲的感觉。他每次想起来，就不动声色地看邬童一眼。
新学年人员变动，队长副队长要处理的事情的确很多，尹柯背单词课文的效率都提高不少，就为了多挤点时间出来想棒球。
当然他可以承认，他喜欢和邬童待在一块儿也是一个原因。不是说邬童人有多好，就是……在他身边他总能放松下来，而在赛场上他知道可以信任他。
他虽没什么经验，也大致知道这是两种应该好好珍惜的感觉。
尹柯生活中有了新的东西，让他忙碌也让他快乐。
一学期眨眼间就将要过去了，快进入期末备考阶段那会儿，从某天开始尹柯好几次撞见队里人一个个聚在一起背着他窃窃私语，见他过来又集体噤声。尹柯开头不以为意，只当这群没正经的又在争论年段哪个妹子更漂亮，但这个情况一连持续两天，他终于忍不下去地抓了个人来问，才知道这些人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他生日就在这几天，正憋着劲儿准备给他个惊喜。
几个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大老爷们纷纷低下头表示知错了我们下次还敢，邬童也混在里面，隐隐比别人个子高出一点。尹柯不用问都知道这个大型庆生兼摸鱼活动是邬童领头搞的，不然尽责又严厉的队长肯定第一个站出来痛斥他们在练习时三心二意的败坏队风行为。
尹柯比起高兴更多的是无奈，看一群人见他不说话你看看我我戳戳你的，最终叹了口气说：“行了散了吧，别耽误了练习就行。”
他生在春夏换季的时节，按虚岁来算，今年也是年十五志于学的年龄了。邬童比他小几个月，生日在盛夏太阳最凶的时候。
去年暑假邬童提前了半个月就在宣传他生日，当天从家里的宴会顺了两块蛋糕一瓶红酒溜出来跑去跟他吃鸳鸯锅，尹柯第一次喝酒，那一晚上把生日礼物送出去之后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估计是丢尽了人，最后身上沾了酒气不敢回家，还是被邬童扶着在他家住了一晚。
礼物是双球鞋，邬童和他说起过两次，语气里听得出挺喜欢。尹柯平时没什么太大开销，但也攒了好一段时间零花钱外加借了爸的关系接了一份家教活儿才凑够数额。他看邬童当场就打开盒子时心里很紧张，怕邬童看不上，也怕自己不够了解这方面给他送错了东西，一紧张就又猛灌了几口酒，眼睛都迷糊了，差点没看清邬童的表情是笑还是生气。
结果还是称得上皆大欢喜的。邬童感动不提，第二天宽容大度地取消了训练（当然主要是因为尹柯宿醉起不来），下午穿着那双鞋就拉着他出门乱逛，专往人多的地方走，说是要“炫耀”，给足了他面子。
那时候尹柯知道给人过生日也是很开心的。
但当事人换成了自己，他高兴之余又有点不好意思，过个生日而已，干嘛弄得人尽皆知的……多麻烦人家啊。估计是邬童那个斤斤计较的性子还惦记着去年他生日没告诉他的事儿，打着今年生日过出两年份隆重的算盘。
要让尹柯说，生日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给人听的。他家不兴这些节日纪念日，爸下厨摆一桌好菜，其他走个形式就算完了，因为全家都不嗜甜也没人对蛋糕有执念，一般生日蛋糕也是不买的。去年那天他自己都险些没想起来，回家看见爸摆了一桌的烛光晚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今天我过生日，更别说特意和邬童提起了。
今年尹柯则是想忘都不能忘，邬童通知他翘掉自习课自己又先跑掉时他就知道不对劲，一到活动室发现所有人都在，每个人看见他都笑而不语，目光中饱含期待，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鸡。尹柯镇定地无视他们，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要是生日当天自己被队友联手做成菜，那倒确实十分让人惊喜……
他刚扣上帽子就被人蒙住了眼睛，邬童在他脖子后面，捏着嗓子掩不住笑音地说：“柯柯~猜猜我是谁？”
“……”尹柯砰地一声摔上柜门。
“哎别，柯哥，寿星，别生气！”有人在旁边笑着说，“邬童搞啥呢你！”
“气氛啊，这么大的日子，气氛不得搞起来吗。”邬童手捂得还挺严实，尹柯有空隙眨两下眼睛，却愣是一点光都瞧不见，“柯哥跟我来，有大惊喜。“
边上传来一点交头接耳和走动的声音。尹柯随着他们闹，心想大概只有这种时候邬童愿意服小叫他一声哥。
邬童换成单手捂眼睛，人走到他身侧，另一只手握住他肩膀，低声说：“跟着我走。慢点。”
尹柯没说话，跟着他的动作迈开步子。
他们俩慢腾腾挪到地方，尹柯能感觉到其他人都在附近，空气里飘满了兴奋，还有隐约食物的香味。
“我数一二三啊。”邬童压着声音说，“一、二、三！”
他手拿开时尹柯忍不住又眨了一下眼睛，耳边炸开一群半大小子的欢呼。
“生日快乐！”
“尹柯生日快乐！”
“柯哥生日快乐！”
还有人特别响地吹了一声口哨。
尹柯完全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垂眼一看，面前摆满了一桌子的垃圾食品和碳酸饮料，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个奶油蛋糕。
“这就是大惊喜啊，”他抿了下嘴才不至于让笑容继续扩大，“挺普通嘛。”
“哎柯哥话不能这么说啊，”有急性子的紧接着他的话就开口解释，“这可是……”他把所有人环顾了一圈，“我们大家一起给你做的！”
“啊，”尹柯实打实地惊了一下，“真的吗？”
其他人见有人破了梗，立刻争先恐后地举手邀功。
“我买的鸡蛋！”
“面粉和黄油都是我买的！”
“你可省省吧面粉都买错了我还记着呢，柯哥别理他，要不是我发现买错东西……”
“你们都闭嘴，柯哥，我不仅买了奶油，还打……呃，打……”
“打发。”邬童提醒道。
“对对对，我还把奶油打发了呢！”
“别吧，我看你就举着个机器嗡嗡嗡就完事儿了，没点技术含量。”
“蜡烛和上面的装饰小人是大家一块儿挑的。”
“那不行，还是我眼光好，一眼就看中这个棒球小人……”
“不是，”尹柯弯着眼睛打断他们，“说了这么多，没人是做蛋糕的啊。”
“蛋糕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一个方向。
“咳咳！”邬童在他旁边特别用力地咳了两声。
尹柯看向他。
“你们谁也别说，邬童，啊，我们童队！那可是我们的五星主厨、蛋糕大师！”
“真的哎哟，这年头还有哪儿找得到会做蛋糕又会挤奶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叫裱花！”主厨抗议道。）的男人吗？找不到了！银鹰队邬童，仅此一家绝无分店！大家鼓掌！”
哗啦哗啦一片掌声中邬童很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熟练的哦，不知道在哪个妹子那儿练出来的。”
“啧啧啧，风流，实在风流啊……”
“哎别乱说话啊，”邬童指着几个摇头感叹的，“都是找我妈教我的！”
“行行行，”被指着的一个摆着手说，“普银鹰队之下谁不知道邬大队长心有所属，而且一往情深，成天跟在我们棒球女神屁股后边跑……”
“得了吧你们，跑题了啊，来来来吃生日蛋糕啊！”
“可馋死你吧，生日歌还没唱人家柯哥还没许愿吹蜡烛呢，就知道吃吃吃。”
“唱歌唱歌！”邬童总结，“一二三，起！”
一群人乱七八糟地开始唱歌，尹柯笑着给他们打拍子。
生日快乐歌唱完了，“许愿！”“吹蜡烛！”“吃蛋糕！”的喊声此起彼伏，比他这个正经寿星还着急。
尹柯于是闭上眼睛。他身边是所有他最好的朋友，那支小小的蜡烛只为他而燃。
他虔诚又快乐地许愿。
我要银鹰队在联赛拿冠军，我要那座奖杯属于这里的每一个人。
我要此时此刻的我的幸运，从今以后加倍地返还到我的朋友和家人身上。
……谢谢你们。
他睁开眼，俯下身将蜡烛吹灭了。
“柯哥许了什么愿啊？”
“说出来就不灵了！你懂不懂？”
尹柯抿着嘴笑，稍稍侧头看了看邬童。
邬童见他看过来，也对他笑了一下。
很难描述尹柯此时安心的感觉，他被他们催着去切蛋糕，低头时想这应该不算把愿望说出来吧，是邬童自己要知道的，寿星可什么也没做。
在尹柯去拿刀之前邬童“哎”了一声叫住他，抬手抛来一个小物件。
尹柯接住一看，是串钥匙扣。造型挺微妙，在丑与可爱之间徘徊。
“这什么，钥匙扣啊？”
“对啊，”邬童说，“生日礼物。”
见他笑着没说话，邬童又说：“怎么，不喜欢？我们可是人手一个。”
所有人各掏出一个差不多模样的钥匙扣，炫耀似地朝他晃了两下。
“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啊。”
邬童说着伸手来抢，话没说完眼睛里已经带上了笑意。尹柯很没诚意地随便躲了一下，笑着说：“都送我了，还带抢回去的？”
“切蛋糕吧切蛋糕吧！”
“尹柯切蛋糕！”
尹柯拿起塑料刀俯下身，小心地避开蛋糕上那些奶油花和生日快乐的字样。还没切到一半呢一群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几只手伸过来你一块我一块刮走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奶油，互相往脸上头发上乱抹着，你追我打地跑开了。
寿星难逃一劫，脸上也被抹了一下，他坚持把那一刀切完了，叹了口气说：“怪不得你让他们打奶油呢。”
他斜眼看了一眼邬童，这人果然完好无损，没有人敢去捉弄他。
“挺好玩的啊。”邬童声音里闷着笑，飞快在他右脸也抹了一把。这位队长比队员可狠多了，尹柯受了这一下，能感觉到自己右边脸上几乎全是黏糊糊的奶油。
逆来顺受向来不是他的风格，尹柯放下刀，十指尖在蛋糕上轻轻一挖，转身对着邬童脸上抹了左右对称的五道。
邬童想躲，被他食指一指顿住了。
“别动啊，我微调一下。”尹柯忍着不笑出声，看邬童又有逃跑的趋势又补充道，“今天寿星最大知道不。”
邬童屈服地止住了动作。尹柯凑过去把他脸上几道奶油抹均匀了，退开一步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傻猫。”
说完了他又忍不住对自己的作品多瞧了几眼：“邬童你太适合猫胡子了，一会儿我允许你不洗脸就训练。”
邬童呵了一声：“我驳回。今天不跟你计较。”
他抽了张纸巾擦手，说：“你别光顾着玩，吃一口看看。”
尹柯手沾了奶油，索性直接扯了一块蛋糕下来送进嘴里。
“怎么样？”邬童盯着他。
“嗯……”尹柯故意放慢了语速，舔着手指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吃。”
“真的吗？”邬童还是紧张地盯着他，但眼里已经有了点笑模样。
“真的。”尹柯又扯了一块吃。
邬童一下笑起来：“那就好。”
“你也吃啊，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等会把他们也叫回来吃。”
“叫什么，玩腻了自己就回来了。”
尹柯点了下头，又舔了一下手指，含糊地喊了邬童一声：“纸给我张。”
邬童一连抽了三四张纸给他递过来。
尹柯一边擦着手一边说：“你少吃点啊，一会儿还训练呢，给他们也留点。”
邬童嘴里含着塑料小叉子，“嗯”了一声。
最后所有人都洗了脸冲干净头发，在尹柯的监视下吃了个五六分饱（蛋糕被邬童逼着吃干净了），正好赶上自习下课铃响，按照正常的时间开始了例行训练。
“尹柯！”
“啊？”
尹柯一脸的水没法睁眼，只能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你怎么还在洗，”邬童的声音由远到近，停在淋浴单间的门外，“大家都走了。”
尹柯抹了把脸转过身，正好和邬童在门上边对视：“哥，是谁到了时间还把我留下来陪你研究新发球的？”
“我也没逼你嘛。”邬童那双桃花眼弯起来，“你快点啊，找你还有事呢。”
“知道了。”尹柯揉了揉眼睛，“你赶紧走开，在这儿看我洗澡算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我们尹副队长平时捂那么严实，换衣服都不让人看，我当然要假公济私趁机占点便宜了。”邬童说着，手放到门上撑着头，笑盈盈地看他，“哎哟，身材不错哦。”
尹柯懒得理他，转回去继续他的冲澡大业。没过一会儿，他听见身后邬童打开手机游戏的声音。
尹柯内心十分无语，头也不回地喊了声：“毛巾给我递一下。”
“哦。”邬童应着，但半晌没动静，只有游戏中厮杀声响得不亦乐乎。尹柯早有预料，慢条斯理把身上泡沫都冲完了回头，正好赶上邬童团战告一段落把毛巾抛过来。
“超神了？可以啊。”尹柯用力搓了两下头发说。
“哼。”邬童笑了一下。
估计正在回城，这会儿他有时间抬眼扫了尹柯一下，说：“头发该剪了，过几天热死你。”
“嗯。”尹柯潦草擦掉了身上的水滴，把毛巾搭到门上，“衣服。”
“哪儿呢？”邬童头也不抬，一通操作飞起。
“……”
尹柯假装看不出这人拖延时间的把戏，低头也去看，水滴顺着半长不短的头发啪嗒啪嗒落到手机屏幕上。
“哎！”邬童手指一滑，人物被捅了个对穿，死状凄惨地倒在地上。
“在你脚边呢。”尹柯勾起嘴角说。
“行行行，”邬童把整个衣服筐子都给他提上来，“这把放过我，十五分钟，只会少不会多。”
邬童说到做到，尹柯换好衣服抱着筐子推开门时非常准点地放下了手机，提示胜利的系统语音不绝于耳。
“MVP？”尹柯问。
邬童跟他并肩走着，说：“没看，肯定是我，队友都跟废物似的。”
尹柯没说话。邬童是挺厉害，反正被他带过几把，每次都赢。
走到更衣室里尹柯去整理了一下东西，邬童游戏没关，听声音像在商城买装备。
尹柯在他边上坐下：“找我什么事儿？”
“就是……”邬童收起手机，转头看着他，“今天那个礼物你喜欢吗？”
“哪个？钥匙扣吗？”
邬童点了下头，看起来还有点紧张。
尹柯手指从口袋里把钥匙扣勾出来，上面已经串上了他家的钥匙，一晃就叮叮当当直响。
他低头仔细看了看，说：“喜欢啊。虽然丑了点。”
“这哪里丑——”邬童话说一半声音忽然弱下去，“……很丑吗？”
“怎么？”尹柯抿了下嘴角才没笑出来，“这也是你们自个儿做的啊？”
邬童不说话，脸有点红。
“我这个谁做的？总不能一群人挤在一块儿做一个吧？”
邬童沉默了一会儿，嘴里蹦出一个字：“猜。”
“猜？”尹柯努力藏住声音里的笑意，“我想想啊……”
他慢悠悠挨个儿把队里所有人名字都说了一遍，唯独跳过了眼下在场的两个。邬童不点头也不摇头，从他说出第一个名字起就一直特别凶地瞪着他。
尹柯装出苦恼的样子：“都不是？那还有谁？总不能是我梦里做的吧。”
“尹！柯！”邬童一字一顿把他名字咬在牙齿里磨，然后在尹柯终于压抑不住的笑声中忽地松了劲儿，“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尹柯笑了半天，拿着钥匙扣伸手在邬童面前晃了晃：“没有，挺可爱的，真的。”
邬童冷笑一声。
“哎，反正我喜欢就好了嘛。你们送我这个我特别高兴。”尹柯收回手，过了一会儿又好奇地转头，“那你那个是谁做的？”
“都是自个儿做自个儿的。”邬童说。
“拿出来我瞅瞅？看你是不是故意把我的做这么丑。”
邬童恼羞成怒：“你嫌丑就还我！”
“哎别，”尹柯一下被抓住了手腕，挣了一下没挣开，知道把人捉弄急了，只好老实认错，“队长我错了，我就喜欢这种丑萌的，求您把它送给我吧。”
邬童松了手撇开头，抬手给他抛来他的钥匙扣。
尹柯笑着接住，低头去看。
“还真别说，”他一手一个丑萌钥匙扣，来来回回比较着，“挺像的，要不是我串了钥匙可能真分不出来。”
“我就分得出。”邬童在旁边说。
尹柯虚心求教：“怎么分？”
“用心观察。”邬童一字字掷地有声，“用心，懂吗尹柯同学。”
“不好意思，我是唯物主义者。”尹柯说着话，起身从门边上挂着的小白板下拿了一支记号笔，啪一声打开笔盖，“没事儿，我给加工一下，这样你的钥匙扣也算有我一份儿了。”
“你要干嘛？”邬童凑过来看。
尹柯笑着没说话，捏着笔在棒球小人脑门儿上小心地写：傻、子。
写字时他就绷紧了身体，随时防备着邬童来抢去把字抹掉。但等了半天没动静，只听见很轻的咔嚓一声。
？？
他抬起头，邬童正举着个拍立得，在那儿端详洗出来的照片，见他发现了也毫不心虚，相机一转把照片给他看：“拍得不错吧，过生日就得拍照片。”
尹柯看了一眼，觉得照片上自己怪傻的：“你哪来的拍立得？”
“买的啊。”邬童抽出照片，“你别想多了，不是送你的。”
尹柯看着他：“哦。”
“你想要也行。”邬童说。
“……”尹柯无语了一下，“我不要。还有别的照片没？”
邬童看了看手里那张：“这张不要？”
“我不想要自己的照片。”
“你不要给我。”邬童收回手，转头在包里掏了两下又拿出两张照片，“喏，今天拍的。”
尹柯接过来一看，一张是邬童的手在撸一只白毛大狗，一张是邬童的剪刀手和他俩的孪生钥匙扣的合影。
他留下那张钥匙扣的：“这张我没收了。”
“行，”邬童说，“听寿星的。”
回家之后他考虑了很久，最后把照片夹在了他书架最末那本书的扉页里。
今晚家里照例是爸亲手操刀的烛光晚餐，尹柯下午吃过东西，回家没什么胃口，借口要回房间写作业就匆匆离席了。
他把练习册摊开了半天也没动笔，一直盯着桌上搁着的钥匙扣看。看着看着想起邬童手里被他写了字的那个，又忍不住低头偷笑。
咚。
外边忽然传来闷闷一声响。
尹柯惊了一下猛地拿书盖住钥匙扣，左右望了望才发现不是爸妈在敲门。
咚。
又是一声。
这次听清楚了，声音是窗户那儿传过来的。
他犹豫的时候又响起第三声，尹柯皱起眉，过去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低头一看，邬童正站在他屋子底下朝他挥手呢。
尹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用口型说，干嘛？
下来！邬童招手。
尹柯回头看一眼房门，冲过去反锁了又冲回来，邬童还站在那儿，抱着手臂，下巴给他指了个方向。
尹柯按照邬童的指示从水管上溜下来，顺利得好像逃过家千百次似的。
他紧张得要死，过去往邬童肩上用力捶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怕把窗户砸碎了！给我妈发现我就死了！”
“这不是没碎嘛，你还不相信你投手吗？”邬童竟然还挺得意，反过来揽住他肩膀一搂，“走，带你去吃我妈做的蛋糕。特别好吃。”
尹柯抬眼看见家门口停着邬童家标志性的黑色豪车，顿时有些无语：“你家离我家就那点距离，这么大架势。”
“是啊，你可得抓紧时间享受，魔法过了十二点就要失效了。”
邬童转头对他笑，眼睛在夜色里眯起来，眼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好看得不行。
尹柯看着，心忽然跳得好快。
咚咚咚，一声声的。
可是没有人在砸窗户了啊。
“你才灰姑娘呢。”他撞了一下邬童，希望他没有看出自己的心不在焉。
他下意识地不去想。
……为什么不能去想呢？
邬童妈妈做的蛋糕确实好吃，香草甜味儿现在都好像飘在他鼻尖。
可惜没吃完妈的电话就打到他手机上，尹柯慌得说了一句“谢谢阿姨阿姨再见！”就猛地往门口冲，邬童紧跟着站起来说“老妈你待着我去送尹柯”也冲了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换季温暖的夜里奔跑，邬童喊着他的名字渐渐追上来，一把抓住他。
邬童边喘边说：“不要命了啊跑那么快！歇会儿！等会我跟你妈妈说！”
尹柯被他一拽差点摔死，这会儿又急又慌百米冲刺得大脑缺氧，脾气上头吼了一声：“你说个屁！”
“哎哟？”邬童愣了，“我们柯柯会说脏话了？”
尹柯一下有些后悔，但又不想服软，瞪着他说：“怎么着？今天我……今天老子生日！”
邬童盯着他看了半天，说：“……你跟我学。”
他喘匀了气儿，弯起嘴角，字正腔圆地说：“我操。”
见尹柯只喘气不说话，邬童笑着眨了眨眼睛：“尹柯同学？”
尹柯心里一团火冒起来。
谁怕谁？
“我、操。”
尹柯直起身子，感觉街上都回荡着这两个字的回音，“怎么样邬童同学，说得比你标准吧？”
他们大眼瞪小眼许久，终于绷不住地双双大笑出声。
这大概是尹柯人生中最累的一天。训练很累，跑得很累，笑得很累，太开心了，也好累。
现在一个人躺在床上，这些累就一下全部压在他身上，压得他睡不着。
他房间床上面开了个天窗，尹柯睡不着时就数窗户外的星星。虽然大多数时候夜空里根本没有星星，他睡眠质量也不错。
但今晚他失眠了，这天窗就派上了用场。夜晚很静，显得早些时候那些吵闹声音像梦一样遥远又虚幻。
尹柯睁开眼，四周事物慢慢在黑暗中浮出轮廓。
他两侧是责任和期望堆叠而成的峭壁，硬而冷，他踽踽而行，看不见尽头，坚定也迷惘。
但某天忽然有什么不一样了。
尹柯自悬崖底往上看，只看见那小小的天窗里，一捧光从缝隙里洒下来。
他仰望着，一瞬间忘记了所有一切。
邬童。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他忍不住微笑。
好久好久。
***
邬童现在急需一百张笑不出来.jpg表情包来抒发内心的郁愤。
他是缺课了两天，但谁知道请假在家那两天他睡得比考前复习还少还不安稳？本打算来了学校在课上好好把觉补回来，结果被陶西通知临近考试，今天整整一天都得用来补落下的功课，就他和尹柯两个坐下面，想睡都睡不下手。
来凑热闹的班小松差点被他两个大黑眼圈吓得认不出人，但他对他们俩那点破事儿和难搞的性格已经略知一二，面对邬童的低气压和事不关己转开脸的尹柯，只能选择闭嘴将疑问藏在心里。旁听生班小松坐到了空教室的第二排，而第一排原因不明一块儿请假了两天的两个人现在仿佛不认识似的，两张桌子拉出老远的距离。
邬童撑着脸，一支笔转出花儿来也压不住头疼和困意。上课不多时后边传来轻轻砰地一声，他回头瞟了一眼，是班小松头砸在桌子上的声音。
邬童很感慨，傻子就是好，随时都这么无忧无虑的，想睡就睡。
也是，毕竟尹柯终于能不顾忌家里从今以后不会再无故缺席训练，对班小松来说确实目前所有短期的难题都解决了。
但对邬童来说，尹柯这个人还是问题一堆十分烦人，除开病好了之后对他的态度有了可以认为是错觉程度的一点点软化，多余的话依旧是不说的，搞得邬童愈发在意他烧糊涂时说漏的那几句，只是对着尹柯正常状态下面无表情的脸他实在问不出口，万千猜测憋在心里，这会儿心烦意乱的还要听什么第一第二第三定律，困得要死又睡不着，半节课了笔记本上只寥寥写了两行字，课本更是翻都没翻开。
他偷偷看了看旁边，尹柯请假的时间是实打实用来睡觉养病的，脸色不说容光焕发也是白里透红，就是病了一场脸颊瘦了点，但和此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霸气场还挺适合，有点寒窗苦读的精气神。
好想问一下学霸这么专心的秘诀啊！
他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和基本一片空白的笔记本死磕。
不对啊，尹柯好像确实说过来着，静心的诀窍之类的。
画画的时候特别安静？反正差不多类似的意思。
画画啊……
水笔点在纸上洇开一个黑点，邬童顿了一下，从笔袋里换了支铅笔出来。
……画什么？
他想着，笔已经动了起来。
尹柯还说了什么？
什么……从最美的地方开始？
什么叫最美的地方啊？这人怎么从小就这样说话不清不楚的？
他一边画着一边时不时瞄一眼尹柯，每一次都很谨慎，生怕被发现了补课时在干这种罪恶的摸鱼勾当。
但这画画静心的法子居然真的有点效果，邬童在那涂涂抹抹修修改改，画着画着还觉出点乐趣来，一时脑子里装不下别的事情，扣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也没心思管。
等他吹掉一桌子的橡皮屑，直起身子时，那张纸已经基本被画满了。
邬童低头看着自己的画作。
我操。他想，画得真烂。
……算了，起码打发了时间。
他在下课铃声中缓缓盖上了本子，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邬童对着聊天界面看了半晌，确认没看错发信人的名字。距离他发出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他还以为对方不会回复了。
行吧，看来今天放学有事干了。
“你初中也是中加的吧？”邬童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江狄在他对面，抬眼不知是紧张还是怨恨反正不太善意地看了他一下，应该是默认了。
邬童被快餐店里放的无脑口水歌吵得头疼，吸了口可乐说：“废话我不说了，你对尹柯知道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啊？”江狄瞪着眼睛。
“就凭，”邬童咬着吸管笑了一下，“我有你那天聚众打架的视频，而且随时可以发给你们校领导。”
他竖起手指，转了转绕在食指上的U盘挂绳，敏捷地一下抬高手躲过扑过来的江狄。
“哎~”邬童拉长了声音叹口气，“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没有备份吗？”
“你想干什么？”江狄半个身子趴在桌上，抬起眼狠狠盯住他。
“你先退回去点。”邬童嫌弃地摆了摆手，见江狄重又坐下了才说，“别紧张，我这个人呢宽容大度出了名的，现在不在银鹰队了，虽然不会想着对你们好，但也不会刻意抹黑你们的名声。我想知道的很简单，”他沉下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为什么说尹柯有病？”
江狄愣了一秒，但很快摆出一副凶样说：“啊？他那人本来就莫名其妙啊！初二突然空降，一入队就捞了个副队长当，偏偏其他人都像被下了蛊似的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还天天围着他转！到了初三——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他突然退队，害银鹰差点丢了冠军！我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到了高中他还有脸继续打棒球！他……”
邬童将U盘捏紧了，右手成拳砸在桌面，砰地一声闷响。
江狄立刻闭嘴了，睁大眼睛又惊又怒地看着他。
“尹柯打不打棒球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邬童拧起眉，被江狄絮絮叨叨的废话完全磨光了耐心，“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说他是精神病？就因为他抢了你的位置，让你初中在替补待了三年吗？”
“你！！”
“我什么我。”邬童勾了勾嘴角，但眼神如冰棱般尖锐而冷漠，“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江狄涨红了脸，不说话了。
邬童没那个心情等他平复情绪，松开右手晃了晃手心的U盘：“赶紧交代，邮件不等人。”
江狄气呼呼地憋了半天，最后说：“我听别人说的。”
“谁？”邬童紧跟着问。
“……”江狄皱起眉毛，好像在思索，“我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初中的时候。”
邬童深吸了口气忍住再次砸桌子的冲动，低声说：“你仔细想想。”
江狄瞟了他一眼，张了张口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最终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冥思苦想起来。邬童看那可乐的吸管都要被他咬烂了。他等得也烦，薯条抹了番茄酱一根根吞下去，但不能减轻丝毫焦躁的心情。
“好像……”江狄慢慢说，“就是初三最后一场比赛打完，队里所有人在KTV聚了一次吧？尹柯也来了。”
“继续说。”邬童皱着眉努力回想。印象里确实有这么回事儿，那次他和尹柯大概都不知道对方要来，尹柯一进包厢就转头要走，还是被前任队长好说歹说拉住的。其他具体的他记不太清，反正挺尴尬的，本来那阵子他心情就不怎么样，那个场面要不是一群人在那当和事佬拖着，早就提前回家了。
“因为难得聚一次，队长……就是你前一任队长，让我录个像纪念一下。”
邬童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有印象。
“然后……大家不是喝了点酒嘛，都醉过去了。”
“嗯。”邬童继续点头，接着眉头一皱说，“这和尹柯有什么关系？”
“大哥你别急行不行，”江狄翻了个白眼，“我那个录像本来只想录个十几分钟，结果一醉忘了关掉，一直录到大半夜我回家了才发现还开着。因为队长后来也没再提，我自己草草看了一遍就放那儿了。就是那个录像里有人说的。”
“录像你还有吗？”邬童得知有确切的线索，一时语速都快了几分。
“有，在我屋里。”江狄说。
“那你赶紧拿来啊。”
“我凭什么……”江狄看见邬童又开始捏U盘，气势一弱，转而说，“现在太迟了，我明天……”
邬童要掩饰不住语气里的不耐烦了：“你家没人了吗？叫他们拿了开车送过来。”
“我不让人进我房间的！”江狄提高了声音说。
“江狄，”邬童气极反笑，轻声细语道，“你现在不打电话，信不信明天我让你进不了双清市。”
江狄显然被激怒了，但赶在他说出什么之前邬童微笑着又说：“或者我让我家的人过去拿东西，怎么样？”
江狄顿时哑了火，咬牙瞪了他半天，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邬童压人一头却在心里暗自不爽，到头来还得用老爸的名头来威胁，真没意思。
电话很快打完了，江狄放下手机，不情不愿地说：“十五分钟内到。”
“最好十分钟之内。”邬童多少松了口气，咬了口半凉的汉堡，心里在这新品上打了个叉，嚼了几下又问，“你没给别人看过吧？”
“没有。”江狄悻悻地也咬了口汉堡，“黑漆漆一片，又没什么好看的。”
他们闷不吭声地吃完了桌上所有的东西，邬童哗啦哗啦猛吸杯子里最后一点可乐时江狄的手机亮了起来，江狄看了一眼号码，说：“到了。”
“行，”邬童一下站起身，“走吧。这顿算我请你的，不用谢。”
“谁稀罕……”江狄跟着他走出店门。
邬童站在车边上等着物品交接，江狄递来的摄像机挺小，他接过来摆弄了几下，确认内存卡好端端在里面，手一挥说：“摄像机我带走了啊。”
他转身就走，江狄在后面喊着：“大哥，那还是全新的啊！”
邬童没回头，也喊了一句：“改天还你个更新的！”顿了顿又喊道，“要是拿假的骗我你就等死吧！”
江狄挺大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邬童不再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班小松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条信息。
校庆给沙婉准备的那个节目，尹柯和郁风那边沟通过了，我们晚上再讨论一下细节。看见速回。
07
想明白那瞬间真的挺短的。
当他看见邬童脱下帽子扔在地上，张开双臂第一个向他冲来紧接着就是结结实实的拥抱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当他脱下防具毫无阻碍地抱住邬童的肩膀他炽热的呼吸就在耳边拼命激动地喊他名字，说尹柯尹柯我们赢了我们是冠军，当所有人的欢呼声中他眼前只有他虎牙尖尖眉眼蹭了点灰的笑容，那个时候。
尹柯忽然就知道了。
他大概……是喜欢邬童的。
他被压在地上动都不能动，手在邬童背上摸着拍着，好像一点点拍走那“大概”两个字最后的挣扎，喜欢在短短几秒内变得好清晰，笃定地沉沉落在他心底。
……尹柯喜欢邬童。
他将欢喜和恍然大悟的泪水藏进邬童颈窝里，其他人随后赶来，费了好大劲把他俩一块儿从地上拽起来，汗津津的年轻的身体不分彼此地抱在一起，为了胜利，为了集体，为了时间也抹煞不了的荣誉。
他们半真半假地抱怨副队长只抱队长一个人不把爱分点给队友，只有邬童破天荒没取笑他，在尹柯头顶上笑着说你们抱尹柯干嘛都给我去抱奖杯，双手将他抱紧了，让那些不能示人的止不住的眼泪渗进衣服里，再也不见踪影。
所幸气氛感染下他没哭得太凶，被邬童搂着肩膀九个人站在领奖台上时那股冲动已经差不多消散了，剩下难为情和喜悦在脸颊上烧着。他眼眶还有哭过的余温，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忍不住稍微低下了头，不愿让人瞧见此刻狼狈的样子。
“尹柯，”邬童在咫尺距离低声叫他，“抬头。”
他的话好像有催眠人心的魔力，尹柯慢慢抬起脸，立刻被无数目光晃了眼睛。
“听好了，”邬童说，“今天你就是王。是冠军，是王牌的捕手，是最让我骄傲的人。”余光里他始终看着前方，目光笔直，没有转过来一下，“我不许你低头，听见了吗。”
尹柯没有回答，只是抿住嘴角，微微抬起下巴正视那些闪光灯、观众的祝福和败者的仰望。
邬童在他身边轻轻笑了。
相信他们都会铭记这一天。
比赛结束之后就是期末考复习，正好给了尹柯喘口气好好思考的空间。
其实没什么好想的，统共不过两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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